「米英」To Whom
*Hollywood Paro，戏假情真。
一言概之:假酒害人。
——
「嗯，我和马修在等北美首日午夜场。」
亚瑟听见阿尔弗雷德的嗓音、轻微沙哑，除了尼古丁作祟显然还熬了一晚。他了然这部文艺片对正在冲击两千万俱乐部的阿尔弗雷德份量不小、片商今年也瞄准了最佳男主角的位置想为他多刷几个提名。因而他也没办法说出放轻松之类的烂安慰，对自己的前男友……修正，名义上的。
他们就那样挂着视频、阿尔弗雷德在那头套着松垮的睡衣，亚瑟倒穿得一本正经。在闷热的夏末、气温迟迟没有降下来的意思。亚瑟开始想念伦敦，无论怎样，加州总是太炎热了一些。他来这里是因为补录一些客串镜头，而阿尔弗雷德则回到了洛杉矶。顿了顿后，他干巴巴地说:「你接下来档期也还是满的吧？」
「是、是——」阿尔弗雷德哀嚎了一声、恹恹地躺在床上，金发散乱地落在前额，「喔、全部都是商业片，我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了。要是午夜场差点，想想那些小报标题:琼斯自降身价、琼斯演艺顶峰已到了尽头——」
「我问了弗朗西斯，试映会口碑很不错……」
「哈？你和弗朗西斯最近怎样？」亚瑟本想接着说下去、阿尔弗雷德却一惊一乍地打断他的话。
亚瑟猜想这位当红男星若是这副神经质的样子被狗仔拍了去，去年阿尔弗雷德磕药的传闻就能坐实。他毫不掩饰地翻白眼:「弗朗西斯和让娜很好，你不要觉得他长得像gay就是gay……」
「但他至少是bisexual……」阿尔弗雷德盯着镜头、那双蓝眼睛瞥过来，亚瑟要感叹这台新手机如他所愿画质良好，「你让我失望了，亚瑟，我一直以为你们有戏。」
「你热衷于做红娘，为什么不撮合自己和布拉金斯基，要我为琼斯先生打开Temblr念一篇同人么？」亚瑟去够自己的pad，阿尔弗雷德则大叫着即使我是gay也是纯top。亚瑟看见他又恢复了平时的疯样子，才隔空边翻白眼边做驱赶状，「well，柯克兰午夜知心电台永远向您开放，聆听您的青春期小挫败，琼斯先生享有第一优先接待权——满意了没？」
「上帝啊，您待我实在太好啦！」阿尔弗雷德顺从地开始学怪腔，蓝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露出小朋友排话剧念到上帝部分常露出的虔诚表情，「亚瑟、我的天哪——」
可惜下一刻圣子阿尔弗雷德便被打回了原型。亚瑟瞅着他锤了沙发一下，惊呼着打了个滚，「Shit——」
「amc昨晚给你的统计是一千万吧……」亚瑟念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有些惊叹。即使他的本职是歌手，他也了然这个数字的份量会让多少竞争对手跌破眼镜睡不好觉。有些扑街的商业片连这个数据都困难，大部分文艺片首日午夜场几百万已经算优秀的发挥。就说当年的票房冠军蝙蝠侠黑暗骑士，首日午夜场就是一千八百五十万。虽然阿尔弗雷德不说，亚瑟也了然出于文艺片的一向走势，amc给出的一千万可能还是个相对保守的估计，实际票房会不会往上走还很难说。
亚瑟自忖自己唱了主题曲还写了几首配乐，还能有拐弯抹角的理由替阿尔弗雷德关心一下票房。他登录jo后去看〈Fallen〉的午夜场，和他的前男友在屏幕前同时爆了粗:
一千一百五十万，比amc的预测还整整高了一百五十万。亚瑟看着阿尔弗雷德呆在屏幕前，被搅乱的金发四处乱翘。他自己的心态也没能因为年长者的身份而平静多少。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僵硬地开了个玩笑:「好的，阿尔弗雷德，我要考虑咱们是不是该复合了……」
阿尔弗雷德倒在床上用枕头捂着脸，哼哼了几声后说:「相信我，亚瑟，现在想和我扯皮条的绝对不止一个——这感觉太不真实了，我去找马修让他给我来一拳。」
亚瑟看着屏幕对面的阿尔弗雷德从床上弹起来，外面的房间里传来模糊的欢呼和道喜声，甚至包括平常总是轻声细语的马修。亚瑟猜测他们不久就得开庆功宴，大开特开香槟酒。
他当然也该高兴，〈Fallen〉的大爆意味着他为此写的主题曲和配乐也会被一同提携，拿几个小奖不在话下。
他蹙起眉端详着和阿尔弗雷德视频前写的新歌手稿，随口评价了一句狗屎，便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他恨不得咒骂着加州的酷热阳光使他灵感全无。英国人承认自己有些厌恶直接而炽热的温度，太滚烫而锋利，且所有人都爱追逐夏日阳光 。
关于他和阿尔弗雷德荒唐的前男友身份，亚瑟至今想起来就头痛。这傻事得追溯到阿尔弗雷德刚被马修这个掘金男孩从百老汇挖出来后没几年。彼时阿尔弗雷德刚因为商业片配角站稳B-list，也是在片方的庆功宴上，他碰见亚瑟后激动得有些口齿不清。据马修的话，亚瑟是阿尔弗雷德的少年偶像，他狂爱亚瑟的歌，专辑海报都能摞一屋子。当时阿尔弗雷德二十出头，已经有通稿开始吹捧他的天赋异禀和前途无量。但这个明日之星的大男孩腼腆地掏出本子请他签名，还期期艾艾地想要电话号码。亚瑟没怎么介意，笑着就给了他。
后来阿尔弗雷德经常找他聊天，亚瑟也只把他当后辈关照，聊聊新歌谈谈电影，偶尔酸腐地说说人生。他们也一起出去玩过几回，直到那晚上两个人都喝翻了，第二天醒过来他的经纪人佩德罗和马修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看起来恨不得提刀将他俩千刀万剐。亚瑟顶着因宿醉而疼痛的脑袋看着网路上四处乱飞的吻照，和旁边一脸迷茫阿尔弗雷德呆得相得益彰。两人都还在上升期，没有过关于性向的任何表示，粉丝原来也以为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这回炸开了锅。马修和佩德罗心一横，观察到今年关于LGBT的风向比较正确，来了把好风助我力，索性捆绑两人做了合约。他和阿尔弗雷德就在众人眼前演了一年多的模范好情侣后形式上和平分手，各自轻描淡写地又发了自己是双性恋的通稿，pr通稿一顿自由爱情，事情也这么过去了，两人保持单身至今，还有没死心的粉丝在写他们的同人。
阿尔弗雷德对过去这段假关系不置可否，两个人也经常自嘲那一晚到底喝了多少才能堂而皇之地直接在大街上接吻，或拿看分级同人文做赌头。 他们无论从前多么不相熟在那段伪装同居的日子里都能被养成狐朋狗友。譬如亚瑟了然他爱吃的麦当劳套餐，加大份薯条加大份碳酸饮料加两个汉堡，简直是热量炸弹。即使阿尔弗雷德远不走型男路线，马修在最初也要严防死守琼斯大明星走进随处可见的M记；阿尔弗雷德也知道他是茶派，经常笑着拿出茶叶说这可是专门为你留的喔，不是茶包！他们也会在被狗仔堵进屋里后看对方的片子听对方的曲子杀时间，亚瑟甚至了然阿尔弗雷德演戏时惯用的微小表情。譬如他饰演说谎者的角色喜欢抚摸下巴，诸如此类。这套理论在生活中同样适用，亚瑟因此赢过他几次剪刀石头布，屡试不爽。
思及此亚瑟才回过神来，他端着一杯香槟正被后辈簇拥着说笑。这是〈Fallen〉的庆功宴，英国人在好莱坞抱团的习惯仍然存在，他身边大都是他熟悉的老朋友，罗莎、奥利弗、还有这次在电影中饰演了小角色的彼得。这男孩早先被道贺的人灌了过多的酒，现在已憋红了脸，看着来人几乎只会傻笑。时不时也有人端着酒向亚瑟敬一杯，亚瑟不过礼貌地抿一口了事儿。他知道自己的前男友身份有多尴尬，如果可以马修和佩德罗大概希望他能不出场。不过双方心知肚明此种举措的下场就是第二天小报的标题:柯克兰拒绝出场庆功宴，与琼斯是否关系破裂？进而开始老生常谈地列举当年是否是利益联姻，抑或遮掩丑事的假恋爱。感谢上帝，阿尔弗雷德冲击奖项需要热度，而非满天飞的绯闻，奥斯卡的老古董们绝不是追赶时代潮流的弄潮儿。亚瑟也有些可惜，阿尔弗雷德今年的表现足够出类拔萃，由风向看，今年也是奥斯卡小年，〈Fallen〉的成绩看来算是数一数二。美中不足的是今年阿尔弗雷德只有二十七岁，他太年轻了，在实力旗鼓相当时评委们脑子里的齿轮会如何运转不言则明。别说旗鼓相当，即使略弱下风，许多东西也都是不确定因素，公关、政治风向、舆论压力……总的来说，亚瑟悲观地认为刷提名不在话下，小金人则是根本不用想。显然阿尔弗雷德方面也是如此思量，公关做得并不过分。
他随众人抬头看着台上的阿尔弗雷德，得益于马修严防死守他抽烟喝酒吸大麻熬夜party，台上的阿尔弗雷德仍然像个年轻的大男孩，出道起便赏心悦目的脸庞几乎毫无变化，那双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爱笑的蓝眼睛颜色很浅，在水晶枝的灯光下闪着光。他看起来容光焕发，对着宾客们敬一杯酒，全场哄闹起来，不约而同地喊着他的名字。亚瑟站在原地，不由得觉得想用香槟超新星来形容他，或者用绿洲的歌词来说，跨上了加农炮大刀阔斧前行的新星。小报说得不错，马修真是个掘金男孩，阿尔弗雷德天生就属于荧幕。
他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兴许醉了，开始多愁善感地怀念当年。他对身边的罗莎笑一笑，转身挤出了人群。
王耀曾经告诉他茶能醒酒——好吧，统统是借口，他现在很想喝点茶。他记得阿尔弗雷德的别墅会在哪里藏着茶包已备不时之需，主要是他们伪同居的那段日子应付口味刁钻的亚瑟的。亚瑟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们'分手'多久了？两年？三年？亚瑟当时已隐隐料到阿尔弗雷德绝不会停留在B咖太久，只不过——
他走进露台时，看见佩德罗正端坐在扶手藤椅上喝茶。佩德罗和他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这么多年也彼此熟悉了。因而亚瑟开始放心地醉态毕露，嚷嚷着让佩德罗也帮自己弄点茶来。佩德罗用教导孩子的口气平和地告诉亚瑟厨房里还有茶叶，亚瑟倒是理解为什么安东尼奥这么讨厌佩德罗的说教了。他没走出几步，错愕地回头瞪着佩德罗:「你说厨房里还有茶叶？没过期？」
佩德罗像在看一头巨怪。他宽容地回答说没错，不然我现在喝什么呢？他大概觉得亚瑟喝上了头，也因为他自己喝了酒判断力大打折扣，没意识到亚瑟在那里惊涛骇浪什么。
亚瑟抓着门框眨了眨眼，然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哪条法律禁止了咖啡派成长成茶派呢？思及此，他遂放心大胆地走进了厨房，果不其然橱柜里还有茶叶，甚至牛奶方糖。不错、马修终于意识到了不限制阿尔弗雷德摄入咖啡因无疑是慢性自杀。醉鬼开始矫揉造作地为自己冲一杯热红茶。
亚瑟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可是谁他妈的在乎？他翘着脚坐在餐椅上喝茶，把形象抛到了九霄云外。后来他估计是真断片了，这就是他多年的老毛病，酒量不佳且醉后姿态极差。
对亚瑟而言，醉酒如纵火般危险，因为酒精会逼迫他一遍遍回溯记忆。
当他还自恃为创作天才时反而是他不大红火的时候，废稿纸和断琴弦拼凑成他的生活。他曾在很多个醉酒后的片刻负气地对佩德罗说我是他妈的天才，那群制作人实在狗眼看人低。佩德罗那时大概有些无可奈何，顺着他的话一路点头。他们听见酒吧台上的驻唱歌手信信弹起前奏，那个年轻男孩是地下世界里的宠儿，一听台下山呼海啸的叫好声便知。亚瑟望着那个金发蓝眼的大孩子，心说至少他在这里还有逢迎的鲜花美酒，大可唱自己爱唱的歌。那男孩近乎羞涩地一笑，拧过麦克风开始唱歌。佩德罗转过头来，笑着冲亚瑟吹了声口哨，因为那孩子恰好唱着他的歌。又是如此巧合地、方时酒吧里坐了为缺席B组角色发愁的音乐剧组负责人，这人成为了伯乐一号，把年轻的阿尔弗雷德·琼斯送入了百老汇。不久后马修·威廉姆斯接棒成为掘金男孩二号，从百老汇里捞出了他，阿尔弗雷德·琼斯从此走入好莱坞的名利场。
当亚瑟再见到阿尔弗雷德时，虽说是再见，但也是第一次通晓对方的大名。他已经成为了好莱坞的B-list，见到亚瑟却仍然双眼发亮，期期艾艾地请他留下号码。亚瑟当即认出他是当年那个孩子，自己还看了几年他演技青涩的电影。马修用溺爱孩子的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他是你的狂热粉丝，专辑加起来可以够到天花板。他便留下了号码。谁知电话里的人生谈着谈着就变了味，阿尔弗雷德口里的搭戏搭档听着听着就惹人厌烦。事发似乎很突然，当亚瑟意识到这一切时他决定约阿尔弗雷德去喝一趟酒，对方倒是答应得干脆。他看着阿尔弗雷德从片场的保姆车下来，马修还在对他三令五申。他看着阿尔弗雷德微笑的蓝眼睛，那天晚上他们对坐饮酒喝了个烂醉，侃侃而谈了许多，好莱坞有多臭屎狗仔有多烦人，云云。因入口酒液而越发的目眩神迷中，他想他或许是早有预谋的、或许只是单纯昏了头……亚瑟揣摩自己，虽然因为之后事态的发展有点太过离奇，所以亚瑟从此给自己下了禁酒令。
上届影帝拖腔拖调地念着开场白，亚瑟觉得自己像个无知的小粉丝，虽知道阿尔弗雷德大概率不会得奖，也一改陷落在沙发里的懒散在电视前正襟危坐。好消息是在几个前哨奖项中，阿尔弗雷德也拿了几个最佳男主角，奥斯卡已拿到提名，在他这个年龄，已经是极大的褒扬了，更遑论影评人们在专栏中对他流露的宠爱。他活动一下脖子，不出意料听到获奖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演员。他望着摄影机一闪而过的镜头中阿尔弗雷德微笑的侧脸，虽然了然对方不需要，也很想给他打个电话，说说你还有大把时光追梦，绝不会步止于此之类的情感短句。但他知道他不需要出口，毕竟阿尔弗雷德·琼斯本人就是奇迹的一个小小缩影，从穷孩子到驻唱歌手，到百老汇新秀再到好莱坞年轻一代的后起之秀。亚瑟琢磨，眼神放到茶几上的红茶杯上，想起上个月在阿尔弗雷德别墅里的大闹一场。他撇撇嘴，好笑自己的酒后失态，佩德罗次日提着他谢罪，阿尔弗雷德只是笑着炫耀自己录下了片段拿来威胁亚瑟。
离阿尔弗雷德离场估计还有一段时间，对方的电话今晚也必定被祝贺打爆，亚瑟索性专心在房间里窝着写自己新曲的riff。不料他删删改改至一半，阿尔弗雷德风风火火地打了电话过来，活力十足地嚷嚷:「你这前男友也太不够意思了，一个祝贺都不肯给我吗？」亚瑟笑着回他恭喜恭喜:「你还要参加party吧，现在躲在哪里？」
「哈，你猜？奥斯卡提名正在厕所里鬼鬼祟祟地打电话，只为了听他的前男友大发慈悲赐他一声Good job——」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压得很低，「马修估计在到处抓我，但我溜出来了、因为，非说不可，亚瑟——」
亚瑟自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试图把阿尔弗雷德赶回去做马修的乖孩子，阿尔弗雷德却强硬地半开玩笑道:「别忘了，亚瑟，柯克兰先生酒后大骂半个好莱坞的录像还在我这里。我要以此为据——」他顿了顿，郑重其事地开口，「喔，不知道我现在的成就能让你动心吗，足够与你相称吗，亚瑟·柯克兰？我是说、你愿意和我复合吗，前男友？」
连续两个疑问句把可怜的亚瑟·柯克兰砸得晕头转向。他盯着自己手下的稿纸，干巴巴地回复:「你真的很幼稚，阿尔弗雷德·琼斯。拜托、你二十七岁了，电话告白真是个烂主意——」
「我知道了，回头我奉上当面告白和你的醉酒录像来表达诚意，如何？」阿尔弗雷德在那头笑起来了，随后亚瑟听到马修拍着厕所门警告地叫着对方的名字要他去应酬，阿尔弗雷德一面应付着马修一边冲着电话活力无限地喊了声bye。
亚瑟心想他实在不知道明天怎样面对马修和佩德罗，还有阿尔弗雷德那群憔悴的pr团队，怎么对大众解释他们兜兜转转几年才发现对方还是最合适自己的那个人？他望着自己草拟的歌词发着呆，他想，亚瑟·柯克兰、老天，从一开始就栽了。
「Some words unspoken，
Like promise just made to be kept，
No longer lost if we find it in the end，
Why waste a moment replacing the words that we left，
No longer lost if we find it in the end tonight，
Sing a song for another.」
END.
看完虐文写的傻甜，写到后面脑子不清楚剧情比较傻……太抱歉了。
